我做了一个梦。

 

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被阳光偷吻的手指,温暖至极,就像被谁握住了手一样。这样的错觉让向来准时起床的我难得的赖了会床。

今天,是地球被毁灭的第九百六十三天七小时十六分。

大概三年前地球因为某个家伙的自爆毁灭了。

那一段时间的地球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一株活着的植物,更别说是活着的人了。不过奇怪的是,除了生物的消失以外,别的东西一点变化都没有,时钟的针依旧滴答作响,连茶几上的书都摆在原位。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那家伙自爆了,我可能会觉得我到了另一个镜子里的世界。

不过也好,其实我无所谓。没有吵闹的人反而让我过的更安稳。

那一段时间几乎看不见天空,厚重的乌云像是裹尸布,压抑的气氛和海一样的阴翳云层产生了心脏共鸣,之后又是无尽的大雨,或者呼噜噜的刮着冷风,要么就是干瘪的阴天,太阳出来的日子少的可怜,再也没有下过雪,也不会有花开遍野。

在那家伙自爆了以后我依然活着自在,虽然有时候会突然觉得是自己被扔下了。

穿上昨天穿的衣服,喝掉了昨天剩下的半杯牛奶,走到了昨天逛过千百遍的街道。

太安静了。冰凉的空气在发梢呜咽,一旬,一载,岁月依旧嘲笑着我的存在。刺骨的回忆从没有闭合的心口涌出,任意凌虐着,所剩无几的过去成为了我的心魔。

他死了啊。

九百六十三天八小时零三分前,他自爆的前一秒,我一直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他。那个秘密就像在某一天悄悄埋下的孽障,最后等长成了树,竖立心尖,抓耳挠腮,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。

大概是逍遥过了头,报应终于来了。我再怎么喜欢他,他也不会回头。千千万万,岁岁年年,无数个日月,我大汗淋漓,血丝满目,反反复复一次一次的幻想,某一天抱着他入睡,拉着他的手,看搞笑的电视,喝不那么入味的下午茶,每次分开都有一个缠绵的吻,靠着这些幻觉过活,又在醒来的时候被自己哪卑微的欲望击打的鲜血淋漓,就像被一块巨大的教堂十字架钉死在空中。

疲惫不堪,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里一个人跑啊跑。我写过的那些不计其数的情书,最后一封也没敢寄出去。大概我喜欢他,是一件耻辱的事情。

然后我就想,做朋友就好了。

 

今天,在他死掉的第九百六十三天九小时整。我终于没有那么喜欢他了,我快记不起他的样子,想不起他的声音。甚至一次也没有梦见过他。

我想,我作为他那时候的老朋友,应该来打扫一下他的家。

常年阴雨天和没有生物存在的环境下使家具上并没有落什么灰,打开门的一瞬间我恍惚间觉得他好像只是出门了而已,马上就会回来。

而这个错觉大概是我今年最好笑的一个幻想了。

打扫起来并不费事,但是没想到的是,我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一封写给我的信。

打开,入目的是被我嘲笑过的字迹。

 

”亲爱的你,我猜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离我……大概过去很久了。“

 

这家伙,意外的了解我嘛。

 

”不知道我自爆后这封信还在不在,也不知道你还在不在。“

 

”有一些事情我想向你坦白。“

 

我忽然觉得燥,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哐哐敲着肌肉皮肤,要破土而出。

 

”我想和你说一件事,你别笑我啊。虽然你笑了我也看不见。“

 

指尖开始发麻,枯萎的大树开始摇摇欲坠。我听见暴风的哭喊,外面下雨了。空气冷的像蛆虫之穴里阴寒的水,像坟墓里长眠的死者的第六根肋骨。

 

”你这个傻逼肯定没发现吧?“

 

疑问从舌头底下钻出来,大喊大叫的从齿缝里爬出去。

你有喜欢过我吗?那怕一秒也好。

 

”我喜欢过你 。那个时候,一直,一直。“

 

……

 

”可是你好像不喜欢我。“

 

……

……

 

”再见啦,虽然没办法再次见面啦。“

”好好活着哦。“

 

他自爆的第九百六十三天十小时十分,世界灭亡了。

 

崩溃的感情一下子喷涌而出,眼眶里好像扎入了钢筋。牢不可摧的建筑物忽然崩塌,我掩面潸然,在冬天眼球结了冰。

 

突兀间血肉崩裂,疼痛盛繁,过往日子里的幻想萦绕眼前,巨大的雨声埋没我全身上下。

我大概是以前逍遥过了头,终得今生今世都无安宁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我做了一个梦。

第一次梦见了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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